李云飞

　　今天周一，局长胃口很好，一大早就吃了三个韭菜包子，喝了一大碗黑米粥。他低头看了看手表，时间差不多了，上午还有个重要的会议，便匆匆赶往单位。

　　说是重要的会议，也不是特别重要，就是每周的工作例会，每个人总结上周的工作，汇报本周的计划。但局长喜欢开会，每个会议对他来说，都很重要。

　　局长先开了个场，语气严肃，抑扬顿挫，口若悬河。坐在他对面的办公室王主任首先发现局长牙齿上有韭菜，他欲言又止，局长正在发表演讲，打断了多不礼貌，我们不是在创建文明单位吗，还是等局长讲完了再说。好不容易，局长将近一个小时的开场白结束了，这时候，王主任已经决定不说了，因为他感觉已不止他一个人发现局长牙齿上有韭菜。都不说，我为什么要说？多年在办公室摸爬滚打，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他还是懂的。

　　王主任想得没错，坐在他旁边的女工主任张梅也看见了。女人一般都很注重外表，注重自己外表的人往往也会注重别人的外表。看到局长牙齿上有韭菜，张梅感觉有些恶心，想到有次老公吃大蒜的气味，但她波澜不惊，依旧面带微笑，很认真地看着局长讲话，满脸崇拜的样子。张梅心里想，局长是个注重形象的人，每天把头发梳得光溜溜的，连蚊子落在上面都站不稳。如果我说他牙齿上有韭菜，他会不会恼羞成怒？如果说了不讨好，还不如不说。

　　刘副局长再有大半年就要退休了，有种人到码头车到站的感觉。他蜻蜓点水似的说了下工作，大家感觉刘副局长汇报的工作，和他上周、上上周汇报的差不多。当然，刘副局长心明眼亮，他也发现了局长牙齿上有韭菜。事不关己，高高挂起，他是不会说的。现在，刘副局长想的是安全着陆最重要，门前雪都懒得扫，哪有闲心管他人瓦上霜。

　　纪检组胡组长汇报了上周工作，他很严肃地指出单位还存在上班疲沓拖拉、玩游戏的现象。这时候，局长插话了：“胡组长工作认真讲原则，大家汇报工作就要像胡组长一样，见人见事，这样才能起到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作用。”大家明显感觉到，局长的话意味深长，间接是在批评刘副局长。刘副局长是个明白人，他看到局长牙齿上的韭菜，仿佛在替他出气般地随着局长的讲话晃来晃去，便心安了。胡组长在聆听局长表扬自己的同时，也发现了局长牙齿上有韭菜。他不出意外地选择了不动声色，他的理由很充足，我的主要职责是监督同志们的，不是监督局长的。

　　业务科赵科长年富力强，业务能力很棒，刘副局长退休后，他是最有可能进一步的。赵科长将科室工作分一二三四条汇报得有条有理，头头是道。局长狠狠地表扬了赵科长：“工作很有特色有创意，值得大家学习。”这让赵科长很受用，也看到了进步的希望。其实，在坐的所有人中，赵科长是最不愿意提及局长牙齿上有韭菜的，虽然他早就看到了，他不知道局长喜不喜欢别人当面提及，他不会为一句话赌上自己的大好前程。

　　最后发言的是单位刚聘用的大学生小孙，还在三个月的实习期里。小孙把上周工作详细地汇报了下：“我共起草文件3个，撰写材料5篇，被上级采用信息2条。”局长赞不绝口：“这么优秀的人才，必将助力我局今后的大发展。看来，这次聘用小孙是对的。”

　　局长说完后，小孙突然说：“局长，你牙齿上有韭菜。”

　　局长有些尴尬，略一停顿说：“真的吗？小孙敢于直言，值得表扬，我们就需要这样的好干部。”众人听了有些惊讶，感觉被小孙抢了头功。

　　小孙的三个月实习期到了，要进行民意测试，决定他的去留。结果一大部分人投的不满意，小孙很意外。局长也很意外，这么优秀的同志，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对他不满意呢？

　　小孙很泄气，但也没有办法，当他背着行李走到大门口时。门卫老豆喊住了他，问：“你知道为什么大家对你不满意吗？”

　　“不知道。”小孙满脸疑惑。

　　“你过来。”老豆附耳说，“年轻人，就你看见局长牙齿上有韭菜，你以为大家都是瞎子呀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