覃科棵
赵厂长已退休有些年头了。退休后的赵厂长却从没有闲着,他热衷于参加一些诗词创作交流活动,写了不少古体诗,自诩为远近闻名写诗“达人”。
这不,为了进一步提升自己在诗词界的影响力,赵厂长和几个老诗人一拍即合,竟动起了编撰一本《世界XX名人诗集》的念头。这大得吓人的书名,正是赵厂长的“杰作”。众人听后纷纷叫好,一致举手“表决”通过,还顺势推举赵厂长为诗集的编委会主任。而后,再由编委会主任直接任命副主任和成员,迅速搭建起一个自认为颇具实力的编撰工作班子。
经过紧张的筹备后,诗集编撰动员会如期召开,编撰工作全面启动。当天,只见赵厂长坐在主席台的中间,西装革履,系着领带,红光满面、精神抖擞的样子。会场内坐满清一色的老年人,据说个个都是当地诗词界的“大咖”,可见会议档次高,氛围热烈而隆重。
赵厂长抬手看了看表,便开始讲话:“各位工农兵,各位生产队长……”他一开口,下面就有人窃笑。毕竟,这里全是正牌的诗人和词作家,哪来的工农兵和生产队长呢?这也难怪,原来赵厂长是化肥厂的厂长,开会经常面对的就是工农兵和生产队长,这些称号早已成了他的口头禅。
不过,到底是当过厂长的人,控场能力就是强。台下的窃笑对他丝毫没有影响。赵厂长的发言慷慨激昂,如决堤的洪水,滔滔不绝。他从诗歌对国家文化建设的重要性,谈到当年化肥厂的辉煌岁月,再到自己对文学的热爱,话题东拉西扯,说了大半天还没切入正题。
不仅如此,赵厂长的电话又特别多。发言过程中,手机频频响起,他每次都立刻接听,“好好啊啊”地聊上一阵。聊完后,还不忘和台下的人解释几句,接着继续他的长篇大论。台下不少人听得哈欠连天,久坐得屁股发麻生疼,他才意犹未尽地结束讲话,全然不顾会议的效果。
又过了些时日,赵厂长又组织召开推进会。理由是征集工作推进不理想,稿件质量普遍不高。但会议一召开,同样的场景再次上演,开场白还是“各位工农兵,各位生产队长……”中途还是不停地接电话,聊完还不忘和台下的人解释两句,接着继续他的长篇大论。
终于,经过几个月的折腾,在召开多次稿件研审会后,诗集总算出版了。赵厂长又特意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发布会。不出所料,发布会现场,熟悉的场景再度重现。又是那开场白,又是不停地接电话,又是长篇大论。
然而,发布会结束没几天,赵厂长和老婆竟大吵了起来。闹起来的原因居然是赵厂长偷偷将家里的10万元存款用作出版诗集。
“你疯了吗?这可是咱们的养老钱,你居然全给花了!”老婆气得大声责骂。
赵厂长一脸坦然,拿着一本诗集,边翻给老婆看边解释:“用这10万元钱出版这本诗集,太划算了!你瞧瞧,里面的大部分诗歌都是我的作品,这不就相当于以‘世界名人’的名头出了本个人诗集吗?多值得啊!”
“出本诗集又能怎么,你到底图个啥?”老婆依旧火气未消。
赵厂长不慌不忙地坐下,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,说:“这个你就不懂了。我掏钱出书,他们是不是全得听我的?我收录谁的诗,而不收录谁的诗,是不是全由我说了算?更重要的是,退休后,我和那帮老同志聚会,每次都是他们抢着发言,我根本插不上话。现在可不一样了,每次开会,他们都得乖乖听我讲,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,电话想接就接,没人敢打断我,终于让我找回了当年当领导的感觉!”
“是的,你终于又有领导感觉了!我听说你会上还非常多电话,究竟是哪个打给你的?”老婆接过话茬,仍生气地追问道。
赵厂长一听,眼睛突然亮了起来,得意地说:“这可是我的高明之处!为了制造我退休后仍很忙的假象,这是我故意出钱请人给我打的电话呢。”
“那你就抱着这本书过日子吧!”老婆摔门而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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